第一章：戴家垴突围
“连长，连长！鬼子上来了，鬼子又上来了！”战士赵二嘎，脸上胡乱缠着一条绷带，满脸的黑灰，血和汗水混在一起，顺着他稚嫩的脸颊往下淌，赵二嘎手里端着一挺歪把子机枪，气喘吁吁的跑过来，冲着李凌霄大声喊着，李凌霄把手里的驳壳枪插在腰间，看了看赵二嘎大声喊道：“告诉战士们准备突围！”说着一把抢过赵二嘎手里的歪把子机枪，冲着赵二嘎再次喊道：“快去通知指导员撤！”赵二嘎答应一声转身跑开。
李凌霄扭头看了看戴家垴正前方，鬼子正像一群蚂蚁一样，你挨着我，我挨着你，在炮火的掩护下，狂叫着向自己阵地冲上来。李凌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，把机枪架在阵地的土包上，来开枪栓大喊着：“狗日的，来吧！爷爷让你们尝尝这铁花生的滋味！”机枪随之喷出火舌，“嗒嗒嗒”地爆响起来，冲在最前面的鬼子，像被砍到的高粱杆齐刷刷的倒下一片，后面的鬼子疯了似的，就像根本没有看见一样，继续踩着前面倒下的鬼子尸体，疯了一样往前冲。远处，鬼子的掷弹筒排成一排，一颗颗炮弹落在三连的阵地上，掀起的气浪和炸飞的土块在空中混在一起，散落下来，落在战士们的身上。
指导员尚云飞慢慢抬起头，抖落身上的焦土，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战士，那个战士身子前俯趴在土包上一动不动，尚云飞笑了笑说：“起来吧，没事了！别趴着了！”说完了见那个战士还是没有动，尚云飞笑了笑走过去推了一下那个战士说：“小子，装什么，快起来，鬼子上来了！”只见那个战士被尚云飞一推，身子慢慢的歪向一边滑了下去，尚云飞赶紧一步上前，俯下身子去看，原来那个战士被弹片炸开了前胸，胸前一个碗口大窟窿，血肉模糊，灰色的上衣已经被染成红黑色，血还顺着战士的手臂在一滴一滴的淌着，地下的黄土被血浸湿了一大片，战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手里的枪还死死的握着。尚云飞眼睛一湿，大声喊着：“石头，石头啊！”尚云飞喊着战士的名字，去拿他手里的枪，可是抽了几次都没能从战士手里把枪抽出来，尚云飞眼含泪水，把战士轻轻放倒在战壕里，就在这时，一颗炮弹呼啸着从空中飞过来，尚云飞一下子扑在这个战士的身上，炮弹在附近炸响，巨大的爆炸声让尚云飞感觉脑袋嗡的一下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赵二嘎边跑边喊着：“指导员，指导员！”他在战壕里疯狂的跑着，时不时拉起身边的战士问道：“指导员呢？指导员呢？”可是他问了几个战士都回答不知道，赵二嘎真的急了，大声叫着，喊着，声音里带着哭腔。子弹嗖嗖的在他身边飞过，赵二嘎跑着找了一个隐蔽处，蹲下身来，从地上捡起一把三八大盖冲着冲上来的鬼子喊道：“小鬼子，**姥姥！”赵二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精准射击手法，连着三枪打出去，撂倒了前面三个鬼子，赵二嘎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枪法，他抹了抹脸上淌下的血水“嘿嘿”的笑着说：“哈哈！他娘的，怎么这么准，老子可是从没打过这么准啊！”
说完赵二嘎端着枪继续跑着喊着，跑了几步，再次蹲下身来，举枪瞄准，“啪啪”又是两枪，这回却没有刚才的准头了，一枪打在了一个鬼子的小腿上，另一枪根本就没有打中目标，赵二嘎气得把枪往地上一扔，转身抄起一把大刀片，奔着近在咫尺被他打到腿上的那个鬼子就冲出战壕，后面一个老战士拼命喊着：“二嘎，二嘎回来！”赵二嘎根本不理茬，拎着大刀片直奔小鬼子，那个被他打中了小腿的鬼子回头看着自己正在走近的同伴，用祈望的眼神盼着他快点上来帮自己一把，等他再次转过头时，赵二嘎已经到了眼前，鬼子坐在地上来不及拉动枪栓，只好将手里的大枪刺刀对着赵二嘎狠狠的刺过来，赵二嘎大喝一声：“去死吧，**养的！”挥刀拨开了鬼子刺过来的刺刀，大刀顺势贴着鬼子的枪身划了过去，鬼子眼看着刀到了手边，不得不放手扔掉手里的枪，赵二嘎抓住这个机会，刀一翻，大刀片横着抹了出去，眼前血光一闪，刀在鬼子的脖子上划开一条血线，鲜血像是一道血箭，“滋”的一下喷了出来，赵二嘎躲闪不及正喷了一脸，鬼子眼睛瞪着这个年轻的中国士兵，慢慢倒下身子。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，后面冲上的鬼子冲着赵二嘎就是一阵排枪，赵二嘎就地一个翻滚回到了战壕里，刚才喊他的那个老战士带着其他几个战士，架着一挺九二式狠狠的向冲上来的鬼子扫射着。
赵二嘎这一个翻滚正好砸在一个人身上，赵二嘎一惊，赶紧爬起身来，看看身下，一个人被土埋了大半个身子，只剩下腰部还露在外面，赵二嘎使劲扒开埋在这个人身上的土大声说着：“你醒醒，你他娘的醒……！”赵二嘎突然停住了喊叫，看着这个被他从土里扒出来的人诺诺的说：“是你呀，指导员，俺，俺不知道是你，连长还让俺找你呢，连长让咱撤呢，让俺来告诉你！指导员，你没事吧？”
尚云飞看看赵二嘎说：“你小子长本事了，还敢跟我娘娘的！谁说要撤的？”赵二嘎傻傻的一笑说：“是连长，连长让俺告诉你的！”尚云飞看看赵二嘎，摸了摸自己的头，赵二嘎看着他大声叫着说：“指导员，你受伤了!”
“瞎咋呼什么！别叫了，你回去告诉连长，我在这边组织战士们撤，让他不用管我们这边，只管自己那边撤出去就可以，快去吧！”
赵二嘎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回跑，正和跑过来的李凌霄撞了个满怀，李凌霄看了他一眼说：“你小子，我让你通知指导员撤，你怎么还…….！”
“老李，我知道了，你怎么过来？”尚云飞看着李凌霄问。
“云飞，赶紧撤吧，上级通知我们马上撤出战斗，鬼子的援兵越来越多，我们的大部队已经基本撤出去了，咱们团也都开始向四周突围撤离战场了，刚才营长告诉我们我们连也尽快撤出战场，不能和小鬼子硬拼下去！这不，我带着战士们过来和你会合，商量一下，我们从哪个方向撤？”
尚云飞看看李凌霄说：“你的意见呢？”
李凌霄回头看了看说道：“眼看着天就黑下来了，这戴家垴在白草延、马庄还有蟠龙的中间，白草延、马庄看来我们是不能去了，我的意见是往蟠龙方向撤，蟠龙离我们最近，只要我们越过前面的那道岭子，就可以在天黑前赶到蟠龙，你看呢？”
“你可别忘了，蟠龙可是国民党第三军曾万钟的部队防区啊，我们在这打得这么艰难，这小子一兵不出，一枪不发，我们要是去他的防区，他能让我们过去吗？”尚云飞脸上掠过一丝忧虑看着李凌霄说。
李凌霄看看他大声说：“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，只能往蟠龙方向撤，再晚了，恐怕我们就撤不出去了，只要我们突围出去，到了蟠龙再说，我就不信，要是鬼子追到了蟠龙，他姓曾的还能帮着小鬼子打我们不成？”
“那可说不准，这家伙六亲不认，始终就跟我们劲劲的，总找茬，要不是为了维护什么抗战统一战线，依咱团长的脾气早收拾他了，这次，我们要是闯到他的防区，可别给他弄出个什么狗屁理由，再说我们破坏什么抗战统一战线，胡乱编个罪责，把一切都赖在我们身上，那可就不好了！”尚云飞看着李凌霄说。
李凌霄把枪在手里掂了掂，看了一眼尚云飞说：“就这么定了，为了咱这百十号战士，考虑不了那么多了，先冲出去再说！准备突围吧！”尚云飞看看李凌霄答应一声说：“现在也只能这样了！就按你说的，向蟠龙方向突围！”
“这样，你带着战士们先撤，我留下一部分人在这拦着鬼子，等你们安全撤出去，翻过前面那道岭子，在岭子后面等我们！”李凌霄看着尚云飞说。
尚云飞一皱眉说道：“你胡扯什么呀，要撤我们就一起撤，要留就都留下，我不同意你的说法！”
李凌霄看着尚云飞正要说话，刚才叫赵二嘎的那个老战士跑过来说：“连长，指导员，你们都走吧，给我留下几个人，留下些子弹和手榴弹，我来挡着小鬼子！”
“老班长，那怎么行啊？连里可不能没有你啊，没有你，大伙的饭谁做啊，不行，不行，这绝对不行！”尚云飞和李凌霄同时说。
“你们放心，我死不了，你们冲出去后，在那岭子后等我们，我一准会去找你们，放心吧，小鬼子要不了我老杨的命，我命硬的很，多少回了都没事，哈哈！”老战士看看二人笑着说。
这时，鬼子的有一次冲锋又开始了，老战士看看李凌霄着急的说：“连长，你快带着战士们突围吧，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，谁都走不了了！咱这三连可都是红军时留下的种子啊，不能就这么没了啊！连长！”
尚云飞看看老战士，李凌霄看看尚云飞，二人点了点头，李凌霄回头大声喊道：“留下两箱手榴弹，把那挺歪把子也留下！”说完回过头来看着老战士问：“老班长你自己挑吧，你要谁，我就给你个你留下谁！”一旁的战士们都叫着说：“连长，我留下，我留下！”
老战士笑了笑说：“我就要三个人就可以了，连长你放心，这三个人我肯定给你活着领回去！”老战士说完对身边的一个大个子说：“大宝你跟我留下，还有胜子，还有……”
赵二嘎跑过来拉着老战士说：“老班长，我和你留下，你留下我吧？”老战士看看他点了点头，赵二嘎高兴地笑着，弯腰抱起那挺歪把子跑开了。
李凌霄和尚云飞依次和老战士握了握手，李凌霄看着老战士说：“老班长，我们在岭子那边等你们，你们可一定活着回来啊！”老战士笑着点了点了头。李凌霄抽出腰间的驳壳枪大喊一声：“跟着我们突出去！”
老战士看着李凌霄他们从后面冲出战壕，向蟠龙方向撤离，老战士把身边的手榴弹箱子打开，把手榴弹一颗颗拿出来，分给三个战士，笑着说：“剩下的，就看我们几个的了！哈哈，咱们给小鬼子一顿铁瓜蛋子吃，等他们吃饱了，咱们就撤！二嘎，把你手里的那挺歪把子给我抱好了，可不能留给小鬼子，把所有的子弹都给我打出去，知道吗？”
“老班长，你放心吧，大不了咱们和鬼子玩大刀呗！”
一阵风吹来，呛人的硫磺味和血腥味，直钻鼻子，老班长打了个喷嚏说：“那还等什么？打呀！”
